特斯拉会被ESG投资者看好么？

张宇

2021-05-27 00:00:00

近日，特斯拉发布了2021年第一季度的安全报告，披露了不同驾驶状态下的交通事故（报告）数据。

图：特斯拉安全数据

数据来源：特斯拉官网，ESG亚洲报告整理

而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的最新数据显示，美国平均每78万公里行驶里程即发生一起碰撞事故。

乍一看，特斯拉的安全性还不错。

但随即就有分析人员指出，特斯拉不应该与整体数据比较，毕竟行驶在道路上的车辆覆盖不同用途、不同安全性能和不同价位。

曾经，有人将特斯拉汽车与同价位车进行比较发现，特斯拉的安全性能远低于同价位豪华车型——特斯拉驾驶员死亡概率是其他豪华车型的3倍，是奥迪和宝马的4倍。

据Tesla Deaths官网显示，自2013年4月2日至2021年5月19日，在全球范围内，特斯拉汽车共发生致死事故158起，共有182人在事故中丧生。

至今不到半年的时间内，特斯拉汽车就已发生19起致死事故。

5月17日下午，浙江台州高架桥上两名正在处理事故的交警，被一辆特斯拉轿车撞倒，其中1人不幸殉职。

虽然事故原因在进一步调查中，但该事件再一次将特斯拉推上风口浪尖。

特斯拉汽车刹车失灵等安全问题频发，质疑批评不断。

而与此相伴，特斯拉在资本市场可谓如鱼得水。

在过去十多年时间里，特斯拉从起初为现金流发愁、频被机构做空，逐渐成为资本市场的最大“宠儿”，并于2020年12月正式加入标普500指数。

2010年6月，特斯拉登陆纳斯达克交易所时，其每股发行价为17美元，市值仅17亿美元。

2020年1月下旬，特斯拉市值突破1,000亿美元，并在随后一年的时间内，股价持续飙升，市值陆续突破2,000亿美元、3,000亿美元、4,000亿美元……

2021年1月25日盘中，特斯拉股价创下900.40美元/股的历史最高价，市值也一度达到8,500亿美元。

即使在近三十天，市值蒸发2,500亿美元，特斯拉仍然跻身全球十大市值公司之列。

成立短短17年，特斯拉不仅成长为全球电动汽车行业的绝对龙头，也已超过丰田汽车，登顶全球市值第一大汽车企业。（要知道，特斯拉的年均销量只有丰田汽车的三十分之一！）

但与此同时，世界范围内频频发生的特斯拉质量缺陷召回、车辆自燃、刹车失灵等问题，让很多人开始重新思考特斯拉的真实价值。

那么，特斯拉究竟只是资本吹起来的巨大“泡沫”，还是发展实力造就的行业新秀？

如今，我们还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果从ESG角度来看，特斯拉在环境、社会及公司治理方面存在较大风险。

现阶段，特斯拉并非是一家受ESG投资者认可的公司。

特斯拉对ESG的理解

随着气候变化、贫富差距、健康安全等可持续性风险的加剧，ESG理念逐渐受到重视，并在资本市场的投资决策过程中得到应用。

在ESG策略下，投资者会着重考量公司在环境保护、社会责任等方面的风险（机遇）管理水平和贡献程度，以及公司治理的有效性。

ESG相关事宜也逐渐成为监管机构、消费者、NGO等群体的关注重点。

毋庸置疑，特斯拉为能源转型与新能源应用做出了贡献。凭借其技术创新和广泛宣传，特斯拉推动了电动汽车行业的进步与发展。

特斯拉给公司的使命定位为，加速世界向可持续能源的转型。

尽管有明确的使命和强大的可持续性重点，特斯拉对ESG的关注和整体表现却不尽如人意。

在环境与社会影响披露方面，特斯拉于2019年发布了第一份影响报告（Impact Report）。但报告缺少对公司整体ESG目标说明，数据来源的注解也较为模糊。投资者对此并不满意。

当面对提出更高治理要求的投资者时，特斯拉CEO埃隆·马斯克发推文说：“这位投资者，你应该购买福特汽车的股票。他们的治理是惊人的（amazing）。”

在《2019年影响报告》中，特斯拉指出，如果不确保长期财务的可持续性，就很难对环境可持续性产生重大而持久的影响。

这句话暗示了特斯拉现阶段对可持续发展议题的态度：相较稳定的现金流，可持续性问题不是公司现阶段的重中之重。

特斯拉的ESG表现

环境维度

凭借电动汽车天然的环保优势，以及清洁能源的使用，特斯拉在环境方面的表现还算可以。

但作为汽车制造商，评估特斯拉的环境影响应涵盖产品“生产-使用-回收”的全生命周期。

在生产环节，电动汽车其实会比传统燃油车造成更大的环境影响。增加的环境影响主要来自于电池所需金属（锂、镍和钴）开采和提取过程中的资源消耗（主要是水），以及因使用化学物品而不可避免地损害土壤、污染空气。

同时，对电池的需求也造成了相关矿物的短缺危机。

在使用过程，电动汽车本身的排放为零，特斯拉汽车本身在能耗效率方面也具有较强的优势。

因此，该过程中环境影响主要取决于充电时所利用的能源类型——若为清洁能源，则汽车使用过程中无任何排放。

在产品回收阶段，电池再利用和处理的有效性与环境影响程度息息相关。特斯拉目前主要是与第三方回收机构进行合作。特斯拉也曾公开表示“回收愿景”，但目前还没有披露详细的流程、实施时间表等信息。

社会维度

相比之下，特斯拉至少在工厂劳工管理及供应链***两个社会议题方面存在风险和管理不足。

在《2019年影响报告》中，特斯拉明确表示已认识到钴供应链存在的***问题，特别是刚果（金）的童工问题。

据估计，占全球钴出口总量三分之二的刚果（金）钴矿中有20%都由手工方式采取。由于缺少良好的通风设施和安全防范设备，矿工们的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刚果（金）采钴产业链中的童工现象更是令人触目惊心，10岁以上的采矿者十分常见。在部分私人矿区，甚至有4岁的童工，在矿场内辅助筛选和清洗矿石。

特斯拉表示，正在努力提高钴供应链的透明度，并设立了从电池中完全消除钴的最终目标。

但特斯拉并未公开更多详细信息。外界尚不清楚特斯拉何时以及如何实现这些目标。

而在工厂劳工方面，有事件表明，特斯拉存在侵犯劳工权利的可能性。

曾有媒体持续报道和关注特斯拉存在的劳工问题，控诉重点包括：

特斯拉工厂的工伤率高于行业平均水平，且报告严重不足；
在疫情期间，给与无薪休假后解雇员工；
阻止工人建立工会；
生产线停工18天，却只付给工人1周的薪水；

甚至有媒体称，为避免对工伤的过多记录，特斯拉会尽可能减少将受伤工人送往医院的情况，而选择在工厂急诊室进行处置；甚至将受伤工人送回生产线，使事故不出现在安全记录上。

在汽车安全与质量方面，特斯拉汽车似乎也不能让消费者放心。

2021年，特斯拉在监管要求下，进行了多次召回。

1月13日，因车辆可能出现中控屏幕无法正常使用的风险，美国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向特斯拉提出召回要求，涉及约13.5万辆Model S和Model X。

2月5日，中国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公告，特斯拉将召回36,126辆存在同样问题的汽车。

2月12日，德国汽车管理局在其网站上表示，由于车身模制问题，特斯拉必须在全球召回约1.23万辆Model X汽车。

而特斯拉近年来发生的汽车自燃、刹车失灵等问题的真相，我们也不得而知。

在J.D.Power发布的2021年度汽车可靠性研究排行榜中，特斯拉排名倒数第四位；在2020年美国新车质量排名研究中，特斯拉更是以每百辆车250个故障排名倒数第一位。

从这些负面事件与评论来看，特斯拉在产品质量方面的管控情况可见一般。

公司治理维度

公司治理也是特斯拉ESG管理的“重灾区”。

2016年，特斯拉遭到股东起诉，称其收购马斯克堂兄管理的SolarCity公司，实则是为陷入财务困境的SolarCity提供财务救助。

该交易之所以可以顺利达成，与马斯克同时担任CEO及董事长，以及董事会多数成员与马斯克“私交”密切不无关系。

马斯克从2007年开始，同时担任公司CEO及董事长，并通过近两成的持股控制着董事会。而董事会多数成员与马斯克都有亲属或者投资关系。

特斯拉的机构投资者股东们一直要求特斯拉把董事长和CEO人选分开。但直到2018年因“私有化”推文被美国证监会控诉、达成和解后，马斯克才卸任董事长。

2018年7月，马斯克发推文表示，正考虑由管理层以每股420美元收购特斯拉，公司准备退市，资金备妥。

推文立即引起注意，特斯拉股价迅速飙升。

但事实上，管理层收购并不存在，“私有化”也只是马斯克开的一个玩笑！

因涉及不实信息，违反企业诚信及公平披露原则，美国证监会对特斯拉提出欺诈控诉。

最终，特斯拉与SEC合解，条件包括提高董事会的监督功能、支付2,000万美元的罚金，以及马斯克日后推文须经由内部律师审核。马斯克也被迫辞去董事长一职。董事会的独立性也随着独董的加入逐渐提高。

但马斯克的薪酬方案也受到了股东质疑。

2018年，特斯拉董事会为首席执行官马斯克批准了非同寻常的薪酬方案——当特斯拉市值达到6,500亿美元时，且公司其他营收、利润达到目标后，马斯克可获得价值550亿美元的股票和酬劳。

这是美国公司历史上最高的CEO薪酬。除金额过高外，薪酬计划中也无任何与可持续发展目标相关的考核要求。

特斯拉的ESG评级

虽然采用的标准不尽相同，但MSCI、标普全球（S&P Gloabl）及Sustainalytics等权威机构给特斯拉ESG表现的评估结果具有很大相似之处。

MSCI逐年调低特斯拉的ESG等级

2017年，MSCI给特斯拉的ESG评级为“AAA”，并于2018年将其降至“AA”。2020年，MSCI又将其降为“A”。特斯拉ESG评级逐渐从“行业领先”位置降至“行业平均”水平。MSCI还指出，特斯拉在劳工管理与产品质量安全方面的表现处于汽车行业落后状态。

图：特斯拉获得的MSCI ESG评级历史数据

图片来源：MSCI官网

标普全球给特斯拉的ESG评分为15分（满分为100）

根据标普全球公开的信息来看，特斯拉环境、社会及公司治理三个维度的表现严重落后于汽车行业的29家同业企业——特斯拉环境维度得分排名倒数第二、社会维度得分排名倒数第一、公司治理维度得分排名倒数第六。

图：特斯拉获得的标普全球ESG评分（2020年11月13日）

图片来源：标普全球官网

其中，特斯拉在人才吸引与留任、人力资本发展、职业健康与安全及气候战略等方面几乎没有得分。

此外，标普全球在一份汽车行业的信用风险分析简报中指出，特斯拉在治理和社会因素方面的风险将保持较高水平，特别是公司CEO马斯克违反美国证券法有关公平披露要求的风险会越来越大。

Sustainalytics评估显示特斯拉具有较高的ESG风险

在Sustainalytics的ESG风险评估下，特斯拉的得分为31.1分，被分类为“高ESG风险”。其中，特斯拉环境风险为2.8分，社会风险为17.3分，公司治理风险为11.0分。Sustainalytics还指出，由于特斯拉在公司治理和劳工关系方面发生较多负面事件，其争议等级为“重大”。这意味着特斯拉遭受ESG负面***的可能性更高。

图：特斯拉获得的Sustainalytics评分（2021年4月15日）

图片来源：Sustainalytics官网

对比发现，特斯拉在劳工管理及公司治理方面得到了来自ESG评级机构的一致“差评”。

虽然特斯拉为电动汽车行业的发展做出了不可否认的贡献，但其在可持续性及ESG议题方面的认识和实践还不足让ESG投资者们满意。

至今，特斯拉还未建立行之有效的ESG管治体系和明确的ESG战略。

随着丰田、戴姆勒、宝马等竞争对手在电动汽车领域不断深入，特斯拉恐怕将面对更加激烈的竞争。

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些老牌车企对可持续发展的认识和实践远远超过特斯拉。长期来看，具有可持续发展韧性的企业才能更好地适应时代的价值趋势，并获得市场稳定的信任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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